從孤獨活到孤獨死 鳳小岳、宋芸樺《人生清理員》教你與創傷和解|天下雜誌

才穿上防護衣,還沒踏出第一步,他們裡面的衣服早濕透了,燠熱難耐的天氣,密不透風的包覆加上緊密的防護罩,厚重的裝備在室內沒有任何冷氣風扇的環境下,動輒近40度的高溫誰能熬過?或者該問,誰想如此煎熬工作? 您的閱讀篇數已達上限 立刻訂閱全閱讀,即可享全站不限篇數閱讀 了解更多 立即訂閱 最新台劇《人生清理員》談的是你我都可能發生的孤獨死。圖片來源:果陀娛樂提供 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步向死亡,出生可以浩大聲勢地歡迎光臨,但優雅從容地死去沒人能來得及爭取,又有誰能想到在自己離開世界後,竟然會是陌生人在自己的遺屋清潔,甚至收納自己的物品,一一讀起至親好友可能都不知道的故事呢? 9月將開播的台劇《人生清理員》由陳大璞執導,鳳小岳、宋芸樺、金士傑、黃冠智、蔡嘉茵、陸奕靜主演,描述專門清除「非預期死亡」現場的惡臭與髒污的清潔職人故事。涉及「死亡」主題,多數觀眾可能誤以為作品偏向黑暗或沉重,但本劇反而以溫暖的氣氛來反思生命價值。主角們克服各自的痛苦,在離世者不為人知的故事中相互理解並成長。 劇情基調雖帶暖意,仍不脫離社會寫實的主題。預告片中的蛆蟲、老鼠、血漬,甚至是人體死亡的組織液滲入地板的畫面,都令觀眾難以消化,僅隔著螢幕觀看都無法置信了,何況是實際工作的職人們呢? 劇中描繪了多種死亡情境:有人孤獨離世,有人意外身亡,有人因難以言說的原因結束生命,甚至有人在水塔中喪生,大多是在過世多日、氣味飄散後才被發現。在田野調查過程中,團隊驚覺這些情節其實反映了現實生活中常見的悲劇。本劇顧問、同時也是台灣首位「特殊現場清潔師」盧拉拉指出,「實際案件中,大都是因身邊人們的冷漠或忽略造成,」他如此形容現代社會無法迴避的困境。 逝者的故事,由清理者去拼湊、去理解 孤獨死案件頻傳,社會的寂寞超乎想像,不分年齡或社經階層,愈來愈多人孤寂而終,「特殊清理」工作便應運而生。盧拉拉分享在真實工作不同案件中,最難受的是那些死亡現場骯髒混亂到令人不禁想:「他如何在這裡過日子?這樣的環境,他活著是在等死嗎?」促使我們深入思考,如何更有價值地度過擁有生命的寶貴時刻。 死亡空間遺留著沉重的情感負擔。對現實中的清理職人來說,回歸日常後最需要練習的是如何切割自己的情緒。因每個案例都是社會的寫實縮影,逝者的故事往往只剩下清理者去拼湊、去理解,即使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,也會在心理層面引發難熬的交戰。 這種不知所措的心理因素引起了主創團隊的注意。導演陳大璞和製作人楊凱婷在與盧拉拉進行田調時,發現特殊清理職人的工作並非僅僅是清理,每個案例都可能觸動職人們的內心。盧拉拉坦言,「我也很害怕自己有一天會死亡多日才被發現。我死後,別人來清理時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?」這樣的反思促使該劇從職人的角度探討死亡、遺憾、和解、家人等人生功課。 在無法想像視線裡,我們能感同身受嗎? 初次看到這部劇,觀眾或許會聯想到韓劇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。其實《人生清理員》早在2020年就推出同名電視電影,比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還早了半年。因反應熱烈,製作團隊隨即開始籌備劇集,不料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的推出讓編劇們只好重新定調故事設定,多次翻修劇本架構。 故事的走向從每個案例延續,不光是家屬或逝者,更多聚焦於職人們的視角及他們未曾攤開的傷痛。整體故事並非由零散案例構成,「看到最後就會發現,五個主角面對的問題都是跟生死有關,生死就是這部影集緊扣的議題,」楊凱婷強調,雖然一般人對這個職業不熟悉,但劇中呈現的都是觀眾生活周圍的事,對那些忽略的情感一定會有所共鳴。 導演陳大璞則要突破觀眾對特殊清理職人的刻板印象,「其實都是滿科學理性,不是想像中的宗教信仰。」他在田調時就察覺,他們是以科學的方式去清理遺屋內殘留的東西,彷彿沒有傳統禁忌,但在跟逝者家屬接觸時又保有柔軟的一面。 戲劇能帶來社會對話,但難改變現況 1995年,文壇巨匠張愛玲因社區管理員連續多日去電無人接聽,才被發現獨自陳屍於其洛杉磯住處。2018年《美麗少年》導演陳俊志也因親友發現他的通訊軟體都是未讀,懷疑有異才知已在家中身亡。 看到這樣的名人新聞消息,我們感嘆、錯愕,但很快又覺得那情景還遠、還早,不把它當作警示,而只是茶餘飯後的話題,但實際上「孤獨死」早已是現況,而非單一案例了。即使是長期關注「孤獨死」,並在2004年就發起「零孤獨死亡」運動的日本,今年前三個月仍有近2萬2千人在家中獨自離世。 戲劇實際上給予的,可能僅是與社會對話的一次機會。從盧拉拉的職場領域觀察,他描述這份工作從早期的命案現場清理,演變到近來孤獨死亡現場及囤積屋委託案明顯大增。 「社會結構轉變產生的問題不只是需要清掃而已,從獨居者面臨的困境、貧窮者需要的協助、親人到鄰人間關係的維繫,每一個問題都在社會各個角落發生,」他透露,也曾有過幾年前委託的案例,幾年後他又來到同處,同一地點,同樣死法,有人說這地受到詛咒,才會一直有人在此輕生,也有人說如果不是因為壓力和環境限制,才會讓他用一樣的方式走上絕路。 不容易的世界,起碼我們一起生活過 籌備期間,宋芸樺親身經歷了至親的外婆離世,讓她拍攝時更有感觸,「外婆離開後冰箱還留著的菜飯與特調的醬,為了留下味道,曾靠著記憶做實驗,但怎麼做都差一點,至今想來都覺得後悔沒能調配出來。」對於親近的人要放下很難,但宋芸樺時不時都會想念外婆,她認為這樣外婆就不會消失。 金士傑在劇中飾演宋芸樺父親,同時也是清潔社老闆。他私下坦言,「在我這個年紀,不禁會想,像我這樣的人走了,如果沒有家人的話,誰來幫忙收拾?」對於親人來說,如何釋懷是最大的功課。楊凱婷希望透過這部劇,鼓勵人們與親友開始討論死亡,也能為生者處理後事提供依據,「知道要把什麼東西留給誰,對方也願意欣然接受,把該說的話好好說,不給他人添麻煩,可以好好地道別。」 故事碰觸每個角色的不同面向,如同現實生活難解的困頓,從孤獨活著到孤獨死,都是學習著如何交出自己的創傷,找一個和解的方式,讓溫暖流進生命的缺口。劇中飾演清理員的黃冠智有一句台詞:「真希望有一天,我們這份職業可以從世界上消失,」這彷彿是《人生清理員》對社

九月 14, 2024 - 12:42
從孤獨活到孤獨死 鳳小岳、宋芸樺《人生清理員》教你與創傷和解|天下雜誌

才穿上防護衣,還沒踏出第一步,他們裡面的衣服早濕透了,燠熱難耐的天氣,密不透風的包覆加上緊密的防護罩,厚重的裝備在室內沒有任何冷氣風扇的環境下,動輒近40度的高溫誰能熬過?或者該問,誰想如此煎熬工作?

人生清理員-鳳小岳-宋芸樺-孤獨死-影集-台劇-追劇 最新台劇《人生清理員》談的是你我都可能發生的孤獨死。圖片來源:果陀娛樂提供

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步向死亡,出生可以浩大聲勢地歡迎光臨,但優雅從容地死去沒人能來得及爭取,又有誰能想到在自己離開世界後,竟然會是陌生人在自己的遺屋清潔,甚至收納自己的物品,一一讀起至親好友可能都不知道的故事呢?

9月將開播的台劇《人生清理員》由陳大璞執導,鳳小岳、宋芸樺、金士傑、黃冠智、蔡嘉茵、陸奕靜主演,描述專門清除「非預期死亡」現場的惡臭與髒污的清潔職人故事。涉及「死亡」主題,多數觀眾可能誤以為作品偏向黑暗或沉重,但本劇反而以溫暖的氣氛來反思生命價值。主角們克服各自的痛苦,在離世者不為人知的故事中相互理解並成長。

劇情基調雖帶暖意,仍不脫離社會寫實的主題。預告片中的蛆蟲、老鼠、血漬,甚至是人體死亡的組織液滲入地板的畫面,都令觀眾難以消化,僅隔著螢幕觀看都無法置信了,何況是實際工作的職人們呢?

劇中描繪了多種死亡情境:有人孤獨離世,有人意外身亡,有人因難以言說的原因結束生命,甚至有人在水塔中喪生,大多是在過世多日、氣味飄散後才被發現。在田野調查過程中,團隊驚覺這些情節其實反映了現實生活中常見的悲劇。本劇顧問、同時也是台灣首位「特殊現場清潔師」盧拉拉指出,「實際案件中,大都是因身邊人們的冷漠或忽略造成,」他如此形容現代社會無法迴避的困境。

逝者的故事,由清理者去拼湊、去理解

孤獨死案件頻傳,社會的寂寞超乎想像,不分年齡或社經階層,愈來愈多人孤寂而終,「特殊清理」工作便應運而生。盧拉拉分享在真實工作不同案件中,最難受的是那些死亡現場骯髒混亂到令人不禁想:「他如何在這裡過日子?這樣的環境,他活著是在等死嗎?」促使我們深入思考,如何更有價值地度過擁有生命的寶貴時刻。

死亡空間遺留著沉重的情感負擔。對現實中的清理職人來說,回歸日常後最需要練習的是如何切割自己的情緒。因每個案例都是社會的寫實縮影,逝者的故事往往只剩下清理者去拼湊、去理解,即使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,也會在心理層面引發難熬的交戰。

這種不知所措的心理因素引起了主創團隊的注意。導演陳大璞和製作人楊凱婷在與盧拉拉進行田調時,發現特殊清理職人的工作並非僅僅是清理,每個案例都可能觸動職人們的內心。盧拉拉坦言,「我也很害怕自己有一天會死亡多日才被發現。我死後,別人來清理時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?」這樣的反思促使該劇從職人的角度探討死亡、遺憾、和解、家人等人生功課。

在無法想像視線裡,我們能感同身受嗎?

初次看到這部劇,觀眾或許會聯想到韓劇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。其實《人生清理員》早在2020年就推出同名電視電影,比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還早了半年。因反應熱烈,製作團隊隨即開始籌備劇集,不料《我是遺物整理師》的推出讓編劇們只好重新定調故事設定,多次翻修劇本架構。

故事的走向從每個案例延續,不光是家屬或逝者,更多聚焦於職人們的視角及他們未曾攤開的傷痛。整體故事並非由零散案例構成,「看到最後就會發現,五個主角面對的問題都是跟生死有關,生死就是這部影集緊扣的議題,」楊凱婷強調,雖然一般人對這個職業不熟悉,但劇中呈現的都是觀眾生活周圍的事,對那些忽略的情感一定會有所共鳴。

導演陳大璞則要突破觀眾對特殊清理職人的刻板印象,「其實都是滿科學理性,不是想像中的宗教信仰。」他在田調時就察覺,他們是以科學的方式去清理遺屋內殘留的東西,彷彿沒有傳統禁忌,但在跟逝者家屬接觸時又保有柔軟的一面。

戲劇能帶來社會對話,但難改變現況

1995年,文壇巨匠張愛玲因社區管理員連續多日去電無人接聽,才被發現獨自陳屍於其洛杉磯住處。2018年《美麗少年》導演陳俊志也因親友發現他的通訊軟體都是未讀,懷疑有異才知已在家中身亡。

看到這樣的名人新聞消息,我們感嘆、錯愕,但很快又覺得那情景還遠、還早,不把它當作警示,而只是茶餘飯後的話題,但實際上「孤獨死」早已是現況,而非單一案例了。即使是長期關注「孤獨死」,並在2004年就發起「零孤獨死亡」運動的日本,今年前三個月仍有近2萬2千人在家中獨自離世。

戲劇實際上給予的,可能僅是與社會對話的一次機會。從盧拉拉的職場領域觀察,他描述這份工作從早期的命案現場清理,演變到近來孤獨死亡現場及囤積屋委託案明顯大增。

「社會結構轉變產生的問題不只是需要清掃而已,從獨居者面臨的困境、貧窮者需要的協助、親人到鄰人間關係的維繫,每一個問題都在社會各個角落發生,」他透露,也曾有過幾年前委託的案例,幾年後他又來到同處,同一地點,同樣死法,有人說這地受到詛咒,才會一直有人在此輕生,也有人說如果不是因為壓力和環境限制,才會讓他用一樣的方式走上絕路。

不容易的世界,起碼我們一起生活過

籌備期間,宋芸樺親身經歷了至親的外婆離世,讓她拍攝時更有感觸,「外婆離開後冰箱還留著的菜飯與特調的醬,為了留下味道,曾靠著記憶做實驗,但怎麼做都差一點,至今想來都覺得後悔沒能調配出來。」對於親近的人要放下很難,但宋芸樺時不時都會想念外婆,她認為這樣外婆就不會消失。

金士傑在劇中飾演宋芸樺父親,同時也是清潔社老闆。他私下坦言,「在我這個年紀,不禁會想,像我這樣的人走了,如果沒有家人的話,誰來幫忙收拾?」對於親人來說,如何釋懷是最大的功課。楊凱婷希望透過這部劇,鼓勵人們與親友開始討論死亡,也能為生者處理後事提供依據,「知道要把什麼東西留給誰,對方也願意欣然接受,把該說的話好好說,不給他人添麻煩,可以好好地道別。」

故事碰觸每個角色的不同面向,如同現實生活難解的困頓,從孤獨活著到孤獨死,都是學習著如何交出自己的創傷,找一個和解的方式,讓溫暖流進生命的缺口。劇中飾演清理員的黃冠智有一句台詞:「真希望有一天,我們這份職業可以從世界上消失,」這彷彿是《人生清理員》對社會的一種吶喊。或許這份職業的消失,意味少了孤獨死的缺憾,儘管困難,但至少喊出了一道期盼的路。

(《人生清理員》9月7日起將陸續在公視、八大戲劇台、Netflix、Hami Video播出。責任編輯:黃韵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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